五、宋明儒者之民间兴起,以匡扶世运,及孔子之至圣先师地位之确定由隋唐历五代,而有宋明儒学之复兴。
首先是后生可畏章,《论语》中的原文是:子曰:后生可畏,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? 四十、五十而无闻焉,斯亦不足畏也已。《红楼梦》第八十四回的前半段是试文字宝玉始提亲,贾政查问宝玉近来的功课,宝玉说老师安排了三次作文。

曷克臻此意为怎么能到此境界。这一句和《宪问篇》的君子病无能焉,不病人之不己知也的精神相同。至于那个色呢,虽也是从先天中带来,无人不好的。贾政说改得好,特别是下一句终无改其说乐矣,总括了前文的不亦说乎不亦乐乎,前后扣合呼应,所以贾政说此处找清上文,方是书理。贾政也是认为改后更通顺。
这第三个回合,由于贾宝玉等没有从正面来解释人不知而不愠的确切含义,只是在字面上做文章,所以我们也不好直接说杨伯峻胜出。对于当代读者来说,肯定是杨伯峻的译注对他们帮助更大。集大成的孔孟,都要传食于诸侯,靠政治关系吃饭。
群雄并立,利用群雄好风好雨的间隙,大家还可以选择较为适合的环境以自鸣其说。此系儒家对君主之基本态度,但此一态度能尽量发展吗?)然结果都受到政治之打击与束缚,其基本精神,不能继续下去。英国人读莎士比亚甚至读柏拉图、亚里士多德,不是复古,何以中国人读中国的古典便是复古?复古,不仅是好不好的问题,而是能不能的问题。反宗教的传统,常是反对这种隔离性。
第三,我们应坦白承认是在流亡之中。所以真正说起来,欧洲近代的反传统,是有其自然的节制。

我们不能仅以政治工具的观念来主张读经。附记:本文所说的经,是以十三经为范围的。尚有一种人以为古书在古有当有不当,在今则无一当。新地理之发现,新技术的发明应用,都鼓励并保障了财富追求者,使其能冲破潜在人心之内及人心之外的各种限制,一往直前,把辉煌的产业,摆在社会面前,使当事者满足,旁观者欣羡。
其次,宗教传统,有一固定教会为其负荷者,以与其它势力相对立。这两根脊梁,都常要求从文化的道德性与一统性中得到解放。这里乃是一个基本态度问题。1952年9月12日原载《徐复观文录选粹》学生书局2013年版 进入专题: 读经 。
真正说起来,以五四运动为中心的反传统主义者,实以想改变社会生活习惯,社会生活秩序为内容的。世界上找不出任何例子,像我们许多浅薄之徒,一无所知的自己抹煞自己的文化。

欧洲不仅没有反掉宗教。于是这一反,便直接反到经的本身,反到传统的根荄,等于要连根拔起。
中国的反封建,缺少社会性的明确对象,却直接指向中国文化中心的经上面,其与欧洲反封建的意义,自不相同。但这只可出之于社会的提倡,而不可出之于政府硬性的规定。大学则应近于专门之业,以其所专者去治经,可不列在一般读经范围之内。但马克思以小资产阶级者生于资本主义鼎盛之19世纪,而倡导共产主义,此一事实,已否定了其本身所建立之大前提。此一说法的问题是在于其所谓对经有研究的是哪些人?其有研究是自己觉得,还是社会公认。在他这两大战略中,我看不出哪一战略是与成就科学与民主有必然的关系。
此一事实,使知识分子,可以自立于现实政治之外去从事文化工作,而不受到政治的干扰。目前反对读经的空气,实高过主张读经的空气。
问题是在两种相反的材料中,哪一种与经的本身有必然的关系。中国重视主宰性,中世纪重视皈依等),而仅就粗略的外形看,则与欧洲中世纪有相似之处。
因其可加以选择而即断定为不应读。有的是托古改制,如周官在中国政治历史中所发生的几次作用,及日本明治维新的王政复古。
考据校刊,乃专门之业,与经之大义关系不大。一是他的红学(红楼梦之学),也给当时青年男女以情绪上的满足。我们若暂时把道德与一统本身的内容区别,搁置不谈(如中国性善,欧洲中世纪为原罪。换言之,也可以招来生命力的束缚。
)最后,欧洲中世纪以宗教为中心的传统,其根据地在罗马。以上,我看不出反对读经者举出了充分理由。
胡先生只挂着科学与民主的招牌,凭着生活的情绪,顺着人性的弱点去反传统。但中国没有赶上这一幸运时机。
连苏联把文化的阶级性说得这样死硬,但现在连恐怖伊凡也拿出来了。但不必推之社会(此文听友人转述,但未亲眼看到)。
最低限度,中国向知性的追求,并没有受到以孔孟为中心的传统反抗。西方文化,自希腊以至近代,都是由社会财富所培养出来的。但中国的文化,本来是人间的,是世俗的。宋儒及明中叶以后一部分士人,渐意识到文化的社会性,而不把朝廷视为文化的函数,故儒学得到新的发展。
欧洲近代的开头,与反罗马教会一起的是反封建。中国的经,不能说都是常道。
一般人只知道宋是儒学复兴的时代,而不知宋也是疑古的时代。并且中国的反传统运动,已较欧洲落后了四个半世纪,于是在此过程中,不能不多出许多夹杂。
有的则系原始精神之再发现,如路德宗教改革,特求之于《圣经》的直率的语言。以下试将时下流行的几种反对理由,略加以考察。